第002章 旧宫新人此换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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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翊钧其实也是刚进屋,两个漂亮宫女打来一盆水让他洗脸,脸盆一下由纯银换成了纯金的,毛巾上也是金丝闪闪,绣着金龙。
孺子可教!这是真正的亲生儿子!
朱翊钧此时仍在担心闹笑话,侧过头来看了看冯保。
幸好他与别人生的前两个儿子早就夭亡,于是三皇子朱翊钧被立为太子。直到前几天皇帝西去,朱翊钧这才即位大统。
这些想法,如果让朱翊钧知道了,一定会跑过来抱住她,大叫一声:“额滴个亲娘啊,您还真是心疼儿子哩。”
冯保让朱翊钧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。
这小祖宗真有办法!冯保偷偷向他挑起了大拇指。
李贵妃拉着儿子站起身来,“太傅到啦,快请!”
他这下也笑了,和方才在乾清宫里迸发的那种豪情不一样,现在心里油生着一种幸福感,暖暖的。
李贵妃拉着儿子的手笑了笑,用手刮了刮他的鼻子,“怎么会丢脸呢?钧儿已经长大了,现在是这个皇宫、这个天下的主人啦!”
门开了,李贵妃迈着娉婷的步子缓缓而入,脸上是一种庄严的微笑。
张居正来到少主面前,倒地就跪:“叔大给主子请安。”
朱翊钧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,这是他的老师,一代名相张居正。
朱翊钧突然在心里问了一个问题,我要当的这个皇帝是因为张居正而出名,还是张居正因为我这个皇帝而出名?
儿子还是太小了一点儿!只有十八岁,如果岁数大一些,就不会有人打什么歪主意了!
而刚才朝堂上那位首辅顾命大臣高拱,虽然说话声音好听,但他眼神的和走路的动作,始终处于你所认为前方的更前方,给人一种无形中的压迫感。
如果这也让史官来记,他记下的不会只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反问句吧?
他既没开口叫“圣上”或者“少主”,也没叫李贵妃“太后”或者“娘娘”,只叫了一声“主子”,就把朱翊钧和李贵妃全包括进来了!
李贵妃刚才半骂半怒地提到“高拱这老儿”,也足以证明高拱确实不招人喜欢,比这位具有亲和力的张居正差得远了!
他顿时明白了,这是让自己跪下!
她十八岁就生下此龙种,那时还只是一名王府婢女,丈夫只是一个王爷——裕王。十七岁正是含苞待放之时,第一眼被他看见,就被扑倒在地,把事情给办了。
“主子!”张居正最先开口说话:“刚才,高拱主动找我商谈,他已经找同为顾命大臣、礼部尚书高仪和其他重臣一同商议,建议圣上登基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的六月十日。登基后,按照原来大家商定的,年号定为‘万历’,从明年元月起实行。”
张居正这时很快说出了自己的看法:“任命的事情我们可以拖他一拖,减缓其强横势头。我目前兼任吏部尚书,即便他是首辅也要和我一起商量。我们可以借口先帝新去,暂缓任用之事,让他使不上劲儿。然后把其它事情,都交给他站到前面去应付。目前。只需要关注张贵妃和朱存孝就行,她们最近不光在妃子中搞串联,还勾结朝臣,尤其和兵部走得比较近。”
朱翊钧有些不好意思,嘴里说道:“只要没给母后丢脸就好!”
现在是登基前的敏感期,刚才冯保在路上和朱翊钧说话的时候,一会叫“圣上”,一会叫“少主”,这说明冯保自己也把握不好,可张居正居然把这一些都巧妙地躲避过去了。
他当时就蒙了,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,要知道母后一贯严厉,对礼数要求甚严,搞得他也挺紧张,但眼下只有自由发挥了,于是双腿跪着向前迈了两步,一下子抱住了李贵妃的膝盖!
细心的李贵妃很快发现了这个举动,但她象没有看见一样,轻轻点点头,笑容更灿烂了,把儿子扶到正中间的位子坐下:“皇儿,今天在朝堂上表现得很镇定,已经有一国之君的风范了,我儿真是长大啦!”
儿子今天在堂上表现得还挺争气,不但没被高拱这又臭又硬的石头吓住了,还整出一个“三让其位”。不失悲恸,顾全礼节,有大家风范!算老娘没白教你!
只这些细节,就能从侧面反映一个人的性格。
一位蓄着长须,神色镇定,年龄大概在四十七八岁的官员应声而入。
他知道这一定是冯保的主意,正呆看着毛巾发愣,脸也没顾上洗,就听到李贵妃的声音。
“哟,钧儿今个儿是怎么了?”李贵妃笑着用双手把他扶起来,“往日都是单膝点地,今天怎么行这么大的礼?是不是刚才朝堂上被高拱那老儿给吓着了?”
门外忽然有太监高声报告,“禀告太子、李贵妃!次辅顾命大臣、太子太傅张居正大人到!”
这位“千古名相”走路时不紧不慢,从门口走进来这几步来看,有一个小小的细节很让人称道,那就是他的脸和身子是轻轻向后倾的,使人感觉他内心很谦恭,很可靠。
按照礼数,太子只向父皇和皇后行双膝礼,向其他人包括自己这个亲生母亲,都是行半膝跪地礼。但他今天受了遗诏,马上就是一国之君了,自己也即将成为皇太后,所以儿子行双膝礼,还跪着走过来抱住自己膝盖,这是尊重和亲昵的表现。
还好从小没有子嗣的陈皇后对钧儿特别好,就象亲生母子一样。有皇后联手,实力就强了很多。
就在这会儿,冯保轻轻移动了一下朱翊钧身后的屏风,只见左边一道墙壁缓缓打开了,里面居然有一间密室!
李贵妃一抬手,轻轻一笑:“免了!皇儿,你在吧?冯总管,不知本宫入内,可曾方便?”
他急忙看了冯保一眼,向外答应了一声:“母,母后,方便方便,您快进来吧。”
几个人快速进入了密室,密室不大,只有一张桌子,四五把椅子。
自古以来,中华都是非常讲求礼数的,错一点儿都不行!
朱翊钧这才知道,刚才冯保踢自己脚后跟是因为礼行重了,只要单膝跪地就行,虽然说今天即了位,但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,所以还是应该按照太子的方式来行礼。
连李贵妃都不敢直呼其名,一口一个太傅叫着,而且言语中透出特别的尊敬,足见他的地位。
这一瞬间,他犹豫了一下,自己今天即了位,是不是已经算是皇上了,这皇上给母后行礼,是不是就和太子不太一样了。
不过,从李贵妃的表情上看,她现在心里非常受用!
坐在右边的李贵妃说话了:“高拱说的这些没什么大问题,皇上任命他为顾命首辅大臣,他的建议我们该听的还是要听。虽然他行事高调而且咄咄逼人,但目前他和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,能够替我们遮挡大部分的指责与诟病。”
他这时发现,貌似忠厚的张居正。其实比眉毛里都透着精明的冯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“可是”,旁边的冯保说话了,这位东厂厂公兼大内总管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实权派,“我的东厂眼线了解到,高拱自行拟定了一个近期国策五条和一批任用官员名单,准备在少主登基后诏告天下,以显示他的首辅权威,一举奠定他独掌大权的基础。”
叔大是张居正的字,这是自谦的说法,朱翊钧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搀扶,身旁的李贵妃也连忙接话:“太傅!都是自己人,快快起身吧!”
冯保这时在后面踢了他的脚后跟一下,还不停地努嘴。
谁想丈夫纵情声色,迷恋张贵妃等一干狐狸精,很快卧床不起,开始订立新君。
此时正是各方争夺最激烈的时候,上至夏商,下至唐元,每次君王交替时都是多事之秋。尤其是埋伏在暗处的那帮狐狸精和妖魔鬼怪,无时无刻不在盼望咸鱼翻身,兴风作浪。
冯保一开始也觉得少主此举不妥,但后来看他向前紧迈几步,抱住母亲膝盖问安,这是对父母的最大尊重。
第二年生下一个儿子即是朱翊钧,后来丈夫当了皇帝,母凭子贵,自己很快被册封为贵妃。
朱翊钧咋了咋舌头,正打算夸赞母后有气质,旁边的冯保却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角。
母仪天下!虽然不到四十岁,但这种不怒而威、气定神闲的风范是岁数再大的人也装不出来的。
果然绝顶聪明,还好是友,如果是敌,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!
她不紧不慢地走着,心里却如发丝一般缜密。
他暗自在心里下了决心,我一定要稳住位子,要让皇帝超过张居正,成为千古雄主!
转眼已经到了东宫,门口的卫士、太监和宫女纷纷向李贵妃请安。
这个高拱果然没安什么好心!
张居正迈进门来,虽然蓄着长须,看着也有威严,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令人乐于接近和信任的气息。
万历,万代年历!这个年号确实不错!
朱翊钧发现,只要张居正一说话,李贵妃和冯保都会很认真地听。
可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多想,只有学着刚才高拱的样子,倒头就跪,双手、双膝撑地,额头磕在地上:“儿臣给母后请安!”